“……为什么？”
齐羽皱着眉追问，视线扫过空荡荡的门外，除了风吹过树林的沙沙声，听不出任何异常。
一只眼缓缓转过头，下巴朝身后点了点。
齐羽这才后知后觉地回头，只见金木正半蹲半扶着博士，两人像拖着千斤重担似的往前挪。
齐羽的脸猛地一热。
刚才一门心思跟着一只眼往前冲，竟把这俩人忘得一干二净。
博士年近六旬，金木又带了伤，哪能跟得上他们的速度？
他看着一只眼那道沉默的背影，心里忽然咯噔一下——这家伙哪是没头没脑地冲？
分明早就把后面的人算进去了，刚才那一分钟，是特意留给他俩喘气的。
“兄弟，你到底是谁？
隶属于哪个组织？”
齐羽快步跟上，声音压得更低了。
这一路的疑惑像野草似的疯长，他实在按捺不住。
“时间到了。”
一只眼开口，说完，他转过身，再次弓着身子，沿着废旧工厂外的小树林，步伐轻快却又警惕地快速前进。
大约过了20分钟，他们终于来到了一处空地，空地中央停着辆军绿色的多功能步兵车。
车身上还留着几处弹痕，西个穿着迷彩服的身影靠在车边，看到他们时，原本疲惫的脸上瞬间绽开了笑容。
“齐队！”
最前面那个断了半截胳膊的汉子率先喊出声，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哽咽，“可算把你盼来了！”
齐羽的眼睛一下子红了。
是老周他们！
之前在仓库被打散的队员！
他几步冲过去，拍着老周的肩膀，手都在发颤：“你们怎么样？
没少人吧？”
“都在呢！”
老周咧着嘴笑，露出一口黄牙，他抬起缠着绷带的手，指了指齐羽身后的一只眼，“多亏了这位兄弟，把我们从仓库里捞出来的。
他说让我们在这儿等着，准保能等到你。”
一只眼站在几步开外，没靠前，只是对着他们点了点头，声音依旧平淡：“沿着这条路往西南走，三公里外有接应点。”
“谢了。”
齐羽转过身，看着他，语气里带着实打实的感激。
不管这人是什么来头，总归是把他们全队的命捡回来了。
“不必。”
一只眼的声音没什么起伏，“只是接了委托。”
雇佣军？
齐羽心里那点猜测得到了印证，却没觉得意外。
这种身手，这种行事风格，确实不像体制内的人。
他伸出手，掌心因为刚才的紧张还带着汗：“就算是委托，这份情我记下了。
不管怎么说，你救了我们。”
一只眼却没伸手。
齐羽的手僵在半空，阳光正好照在他脸上，能看到他面罩边缘渗出的汗珠。
空气里的风好像突然停了，只剩下远处树林里的蝉鸣，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。
就在这时，远处突然传来“嘭”的一声巨响！
那声音像闷雷滚过，震得地面都跟着发颤，空气里瞬间弥漫开一股硝烟的味道。
齐羽和一只眼同时变了脸色，对视的瞬间，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。
是迫击炮！
“所有人趴……！”
一只眼的反应快得惊人，话音未落，整个人己经像猎豹似的扑在地上，同时一把将旁边的齐羽拽倒。
“轰隆——！”
一声巨响接踵而至，齐羽只觉得一股炽热的气浪扑面而来，夹杂着碎石和泥土，狠狠砸在背上。
他下意识地缩起脖子，耳朵里像塞进了两个哨子，“嗡”的一声，什么都听不见了。
“呃……”齐羽挣扎着抬起头，后脑勺磕在石头上，疼得他龇牙咧嘴。
他晃了晃脑袋，想让自己清醒点，可耳朵里的嗡鸣声越来越响，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在里面打转。
队员们呢？
博士呢？
他撑着地面爬起来，后背的衣服被气浪灼得发烫。
烟尘渐渐散去，他一眼就看到多功能车后面缩着几个身影——是老周他们，还有金木和博士，正互相搀扶着，虽然吓得脸色发白，身上倒没见明显的伤口。
齐羽松了口气，刚想喊他们，就听见一阵密集的枪声。
“哒哒哒——！”
齐羽猛地转头，瞬间愣住了。
只见一只眼单脚踩在块半人高的大石头上，身形挺拔如松。
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半自动步枪，枪口正冒着青烟，朝着迫击炮打来的方向疯狂扫射。
刚才还蒙在头上的面罩不知被气浪掀到了哪里，露出一张少年般稚嫩的脸。
他左边的额角还在流血，鲜红的血顺着脸颊往下淌，浸湿了半边银发，手指不停地扣动扳机。
百米开外的树林边，三个扛着迫击炮的雇佣军刚想装填炮弹，就被精准的子弹击中，一个接一个地倒在地上，手里的炮弹滚落在草丛里，没了动静。
齐羽看得眼睛都首了。
这家伙……居然还是个孩子？
看那张脸，顶多十七八岁，眉眼间还带着未脱的青涩，可刚才那身手，那枪法，那股子狠劲，比他见过的任何老兵都要强悍。
都伤成这样了，还能一个人压得住场面？
这场战斗，难道从始至终，都只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？
六个月后，海城一中。
在高三一班讲台上的吊扇慢悠悠地转着，吹起粉笔末在空中飞舞。
“咚咚咚。”
讲台上的林老师敲了敲黑板，她今天穿了条浅蓝色的长裙，高马尾随着动作轻轻晃动，知性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：“大家安静一下。”
教室里瞬间静了下来，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门口。
一个男孩站在门口，背着个黑色的双肩包。
他留着一头惹眼的银发，刘海有点自来卷，软软地搭在额前，刚好遮住了左眼。
他不算特别高，目测一米七五左右，可站姿却很挺拔，像棵迎着风的白杨树，明明穿着简单的运动装，却透着股说不出的清爽劲儿。
“这位是咱们班新来的转学生。”
林老师侧身让出位置，笑着朝男孩点了点头，“来，跟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。”
男孩抬起头，露出一张干净的脸。
眉眼和六个月前在空地上那张带血的脸重叠在一起，只是褪去了戾气和冷峻，多了几分少年人的青涩。
他的右眼是狭长的丹凤眼，此刻正平静地扫过教室，嘴角微微上扬，露出个浅淡的笑容。
“大家好，我叫刘波。
从今天起跟大家一起学习，很高兴认识你们。”
话音刚落，教室里就响起一阵细碎的议论声。
坐在前排的几个女生偷偷交换着眼神，脸颊都有点红。
“哇，他好帅啊……”坐在靠窗位置的女生用课本挡着脸，小声对同桌说，眼睛却忍不住往刘波身上瞟。
“是我喜欢的类型！”
同桌的女生用力点头，手指绞着校服的衣角，“银发也太戳我了吧，还有那个笑，好干净啊……你们说他会坐哪儿？”
后排的女生也加入了讨论，视线在教室里扫来扫去，最后落在自己旁边的空位上，“要不……我去跟老师说，让他坐我这儿？
近水楼台先得月啊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