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苏晚,你真的要留在这个破地方?"
电话里传来江城不屑的声音,苏晚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紧,望向窗外古朴的青石板街道。
"这里不破,很有历史底蕴。"她轻声反驳。
"别天真了,什么历史底蕴,就是落后!你一个艺术学院的高材生,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小镇做什么?赶紧回北京,我给你介绍几个好工作。"
苏晚没有立即回答。三个月前,她满怀理想来到这个江南小镇,想要学习传统木雕技艺,为毕业设计收集素材。却没想到,会在这里遇到林深。
"我还没学完,再等等吧。"
"等什么?那些老古董手艺有什么好学的,现在都是3D打印的时代了。"江城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烦,"苏晚,你变了,以前你不是这样的。"
挂掉电话,苏晚看着手机屏幕上江城的照片发呆。那是他们在学校时的合影,两个人笑得很开心。那时候她以为,毕业后他们会在一起,会在北京打拼,会有美好的未来。
可是江城毕业就直接进了大公司,再也没有提过那些曾经的约定。
直到三个月前,苏晚主动打电话给他,说要去小镇学习传统手艺。江城在电话里嘲笑了她整整十分钟。
"苏姑娘,该吃晚饭了。"
门外传来林深温和的声音。苏晚收起手机,打开房门。
林深站在门口,手里端着一个木制托盘,上面放着几样精致的小菜和一碗热腾腾的面条。他穿着简单的白色棉布衫,袖子挽到手肘,露出因为长期雕刻而变得有力的小臂。
"谢谢林师傅。"苏晚接过托盘,指尖无意间碰到他的手背。
林深的手很温暖,还有些粗糙。这是一双真正做事的手。
"明天继续练基础刀法,你的握刀姿势还是不够稳。"林深说着,目光却没有看她,而是望向远方,"急不得,慢慢来。"
苏晚点点头,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。林深很瘦,但背脊挺得很直。他走路的时候很安静,几乎听不到脚步声。
这个男人,总是这样安静地出现,又安静地离开。就像他的木雕作品一样,内敛而深沉。
吃完晚饭,苏晚走到工作台前,拿起那把林深专门为她准备的雕刻刀。刀柄已经被磨得很光滑,刀刃锋利得可以削下极薄的木片。
她想起第一天来到这里的情景。那时候她傲气得很,觉得自己在学校学过美术,雕个木头应该不难。结果第一刀就差点削到手指,吓得花容失色。
是林深握住了她的手,一点点教她怎么拿刀,怎么用力,怎么控制方向。他的声音很轻很耐心,就像在哄一个不听话的小孩。
"雕刻和画画不一样,"他当时说,"画错了可以重新画,木头刻坏了就毁了。所以每一刀都要想清楚,不能急。"
从那时起,苏晚就觉得林深是个很特别的人。他不像江城那样健谈幽默,也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,但他的每一句话都很实在,让人觉得踏实。
苏晚拿起一块桦木,开始练习今天学的技法。刀锋在木头上游走,削下一片片细薄的木花。这些木花落在桌上,散发着淡淡的清香。
"专心些,不要想别的。"
林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,声音里带着一丝责备。
苏晚吓了一跳,手一抖,刀刃在木头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。
"对不起,我......"
"木头毁了。"林深叹了一口气,从她手中接过雕刻刀,"心不在焉的时候,就不要动刀了。"
苏晚低下头,有些沮丧。这已经是她这周第三次刻坏作品了。
"是不是有什么心事?"林深问。
苏晚抬起头,对上他的眼睛。林深的眼睛很深,像深秋的湖水,平静中藏着看不透的东西。
"没有......"她想否认,但话到嘴边又停住了。
林深没有再问,只是默默收拾着桌上的木花。他的动作很仔细,连最小的碎屑都不放过。
"林师傅,"苏晚忽然开口,"如果有一天我要离开这里,你会......"
"会什么?"
"会舍不得吗?"
林深的手停了一下,然后继续收拾。
"你本来就不属于这里。"他平静地说,"早晚都会走的。"
这句话像一盆冷水,浇灭了苏晚心中刚刚燃起的小火苗。她看着林深收拾完东西离开的背影,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。
是啊,她本来就不属于这里。她是来学习的,学完了就要走。这个安静的小镇,这个内向的男人,都只是她人生中的过客而已。
但是为什么,听到他这么说,她会觉得难过呢?
苏晚走到窗边,看着楼下昏黄的路灯。街道上很安静,只有几只猫咪在悠闲地踱步。这样的夜晚,让人觉得时间都变慢了。
她想起江城的话,想起北京的霓虹灯和车水马龙,想起那些她曾经向往的生活。然后再看看眼前的一切,忽然有些分不清,到底什么才是她真正想要的。
手机又响了,是江城的微信。
"晚晚,我下周要出差,会路过你们那里。到时候我去看你,顺便带你回北京。"
苏晚看着这条消息,心跳忽然加快了。江城要来了,他终于要来了。
她应该高兴的,不是吗?
可是为什么,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紧张,是不安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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