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夜,写字楼的某个角落依然亮着刺眼的白光,与窗外城市的阑珊灯火格格不入。
林序用力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,眼球干涩得发痛。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像一群蠕动的黑色蚂蚁,那个关键而又狡猾的BUG已经折磨了她整整三十六个小时。咖啡杯早已见底,只留下杯底一层深褐色的残渍。空气里弥漫着过度熬夜带来的焦灼和一种近乎凝固的寂静。
就在她试图再一次追踪那个 elusive 的变量时,眼前猛地一花。
不是低血糖的晕眩,也不是屏幕看久了的视觉暂留。
一个极其清晰、泛着柔和蓝光的虚拟界面,毫无征兆地悬浮在她瞳孔正前方。
好感度系统绑定成功!
目标人物:顾时屿。
当前好感度:15/100陌生且有用
林序:“……”
她猛地闭上眼,深吸一口气,再缓缓睁开。
界面还在。
甚至那个数字“15”还极其逼真地闪烁了一下。
“呵。”她极轻地笑了一声,带着浓浓的自嘲和疲惫,“看来是真的熬到头了,都出现赛博幻觉了。”
她试图抬手去挥散那幻象,手指却直接穿过了虚拟界面,碰到了冰凉的空气。界面纹丝不动,稳定得像是焊死在了她的视网膜上。
这不是幻觉。
这个认知让林序的后颈瞬间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。她是个极度理性的程序员,信奉逻辑和数据,眼前这超自然的一幕彻底打败了她的世界观。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用分析代码的逻辑来分析这个“系统”:绑定?什么意思?强制性的?目标人物……顾时屿?
顾时屿,她们公司的CEO,那个站在云端,名字后面通常跟着一连串诸如“商业巨子”、“科技新贵”、“顶奢级钻石王老五”等头衔的男人。一个与她这种底层码农隔着无数个阶层,除了年终大会上远远瞥一眼,平时绝无可能产生交集的存在。
当前好感度:15。后面还贴心地附带了状态注释——陌生且有用?
有用?她对他能有什么“用”?交代码吗?
林序感到一阵荒谬,甚至有点想笑。但这玩意儿如此顽固地存在,让她心底那点侥幸彻底熄灭。她试着在心里默问:“解除绑定?”
界面毫无反应。
“系统说明?”
依旧沉默。
它就像一个劣质的弹窗广告,霸道地占据视野,却不提供任何关闭选项和用户手册。
就在林序考虑是不是要去医院挂个急诊看看神经科时,内线电话突然响了起来,在死寂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。
她吓了一跳,下意识地看向来电显示——总裁办。
心脏莫名漏跳了一拍。这么晚了,总裁办怎么会打电话到她这个技术部的工位上?
她接起电话,声音因为熬夜和刚才的惊吓而有些沙哑:“喂?”
“林序工程师吗?”电话那头是总裁首席特助冷静专业的声音,“顾总想见你,请现在到顶层总裁办公室一趟。”
“……现在?”林序确认了一下时间,凌晨一点四十七分。
“是的,现在。”特助的语气不容置疑。
挂了电话,林序看着屏幕上那个依然坚挺的好感度:15,又想了想顶楼那位从未私下召见过任何普通员工的大老板,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。这两件诡异的事接连发生,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。
她怀着一种上刑场般的心情,乘电梯直达顶层。
总裁办公室宽敞得能停下好几辆跑车,装修是极致的性冷淡风,黑白灰的主色调,线条利落,一尘不染,像极了它的主人——冷漠、高效、不容置疑。
顾时屿就坐在那张巨大的办公桌后,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,似乎刚从某个正式场合脱身,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,但眼神依旧锐利,像能穿透人心。他抬眸看向走进来的林序,目光在她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秒,没有任何情绪波动。
林序注意到,那个该死的虚拟界面,就精准地悬浮在顾时屿的头顶上方,那个数字“15”清晰无比。
很好,不是幻觉。她绝望地想。
“顾总。”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。
“坐。”顾时屿言简意赅。
林序依言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,脊背挺得笔直,双手放在膝盖上,像个等待老师训话的小学生。
顾时屿从手边拿起一份薄薄的文件,推到她面前。
“林序,技术部高级工程师,入职三年,绩效全优,无任何不良记录。父母是中学教师,背景干净,社会关系简单。性格冷静,逻辑性强,极少情绪化。”他平淡地叙述,像是在做项目汇报,“我看了你的档案。”
林序的心跳更快了。大半夜的,CEO把你查个底掉然后叫上来,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。
“我有一个提案,”顾时屿身体微微前倾,双手交叠放在桌上,这是一个极具压迫感的姿势,“一份协议婚姻。”
林序以为自己听错了:“……什么?”
“协议婚姻。”顾时屿重复了一遍,语气没有任何变化,仿佛在说一份再普通不过的商务合同,“期限一年。在此期间,你需要以我合法妻子的身份,出席必要的家庭聚会和商业场合,应对我的家族和外界窥探。作为回报,你将获得税后五百万人民币的酬劳,以及一年后一封足以让你在任何顶级公司获得职位的推荐信。”
他顿了顿,补充道:“协议期间,双方互不干涉私生活,一切仅限于公众场合的必要扮演。一年后,离婚,两清。”
林序彻底懵了。她的大脑CPU因为过度熬夜和接连的冲击,几乎要烧毁。协议婚姻?这不是只存在于三流网络小说里的桥段吗?顾时屿?找她?
她几乎是立刻就要开口拒绝。五百万和顶级推荐信固然诱人,但卷入这种荒唐的、明显是为了应付家族催婚和商业阴谋的戏码里,后续的麻烦绝对远超收益。这不符合她的风险评估逻辑。
然而,就在她张开嘴的瞬间——
那个蓝汪汪的界面突然刷新了。
任务发布:答应他。
奖励:无。
惩罚:未来一周无法品尝咖啡。
林序到嘴边的拒绝猛地噎住了。
惩罚……未来一周……无法品尝……咖啡?
对于一个靠咖啡续命、血液里流淌的都是咖啡因的资深程序员来说,这惩罚堪比酷刑!不能品尝咖啡意味着什么?意味着代码失去灵魂,BUG永无止境,人生灰暗无光!
这破系统到底是什么来头?怎么会知道她的死穴?!而且奖励是“无”?纯粹是惩罚驱动?太坑了!
她的内心狂风暴雨,脸上却因为极度的震惊和理性的强行压制,反而显得异常平静,甚至有点呆滞。
顾时屿看着她毫无波澜、甚至似乎因为他的提议而陷入某种放空状态的脸,心中最后一丝疑虑打消了。果然选对了。足够冷静,足够清醒,看起来绝对不会对他本人和顾太太的身份产生任何不必要的妄想。一个完美的、省心的合作对象。
他耐心地等待着她的答复。
林序的内心正在经历一场惨烈的天人交战。理性告诉她快跑,远离麻烦。但感性的恐惧对失去咖啡的恐惧和一种对超自然力量的莫名忌惮,牢牢地锁住了她的喉咙。
一周喝不到咖啡……她会死的。社会性死亡。
沉默在昂贵的办公室里蔓延了几十秒。
林序听到自己的声音,干巴巴的,没有任何情绪起伏,像是被系统操控着说出的台词:
“……我同意。”
顾时屿几不可查地挑了下眉,似乎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……干脆且毫无热情。但他要的就是这个。
“很好。”他拿起一支笔,递给她,“这是协议,条款很清楚,没有陷阱。你可以仔细看看再签。”
林序接过笔,目光扫过那份协议。条款确实清晰得惊人,权责利泾渭分明,比大多数商业合同还规范。她甚至没有逐字细看——主要是那个无法品尝咖啡的惩罚像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样悬在她头顶——直接在末页签上了自己的名字。
顾时屿也签下了自己的名字。协议正式生效。
他收起自己那份协议,看向林序,出于商业礼仪,他公式化地说了句:“合作愉快,顾……夫人。”最后那个称呼,带着明显的疏离和试探。
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,林序看到他头顶那个稳如泰山的数字,轻轻一跳。
从15变成了18。
后面的状态注释也更新了——合作愉快。
林序拿着那份价值五百万外加保住了咖啡饮用权的结婚协议,看着眼前这个英俊多金却冷漠得像AI一样的“丈夫”,再看着他头顶那个代表着他对自己“好感”的、冰冷的数据。
她第一次,对“合作愉快”这四个字,产生了巨大的迷茫和……沉思。
这一切,到底是怎么回事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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